阿布发家史 俄罗斯寡头是如何把国家变为后花园的

　　2003年，一名俄罗斯人在英超掀起了一场风暴。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俄国首富，短短两年时间用卢布打造了一支崭新的切尔西，使其从默默无闻的中游球队跻身为英超豪门，也使俄国寡头这样一个能够左右国家命脉的角色开始被欧洲的大众所知。

　　阿布为人处事低调，然而却拥有丰富的手腕和异常坚定的行动力。然而他的发家史——从孤儿、投机分子到俄国首富——背后，是苏联解体、俄国经济制度转轨的历史风云。

　　阿布是个犹太人——和世界上别的犹太人一样，生在一片不属于犹太人的土地。他1966年生于萨拉托夫地区，二岁半的时候失去了父母，伯父和伯母抚养了他。中学毕业后他没有继续读书，到军队服役了2年。

　　80年代中期，苏联虽然依然是共产主义的集权经济，然而国家大厦摇摇欲坠，市场之风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带着“赚钱”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犹太人血液中浸透着对于钱财的敏锐嗅觉，阿布开始行动了。

　　阿布用他结婚收到的彩礼在黑市买了牙膏、香水，倒卖一番赚了第一桶金;1988年他和第一任妻子奥尔加开办了一家玩偶公司，然而在这个公司的名义下，他的业务覆盖炼油、养猪、招聘保镖等等，90年代初期他至少创办出售了20家公司。在戈尔巴乔夫手脚忙乱毫无头绪的改革之下，阿布不理会政治上的争执，也没空当一个公开化民主化的带路党，而独自开始了精明的原始积累。

　　这时候发生了两件事。第一，苏联解体了，叶利钦上台了。第二，他遇见了牛逼人士别佐列夫斯基。

　　苏联解体之后的俄罗斯那很是过了一阵翻江倒海的日子。叶利钦大手一挥马上私有化，一丁点儿共产主义小苗都不给留，一秒钟都不愿等，大鱼小虾统统扔进市场，首先给你自由给我们自由，再谈规则法律道德。先抛开休克疗法带来的后遗症不讲，在一个单薄脆弱的新兴市场里，绝对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阿布明显是胆儿特别肥的那一类，目光马上瞄向了生钱最快的石油行业。坊间传说他曾经偷了55桶柴油倒卖差点被捕，也有传说他跟海关来来去去一下(你懂的)获得了石油出口许可证。

　　这还不够。叶利钦的脑残幕僚邱拜斯设计了一个改革方案，将国有资产弄成证券，发到每个人手里，美名其曰国有资产的私有化，看起来特别慷慨特别有情怀。但是这些白条开给俄罗斯人民有什么用?可怜的俄罗斯人纷纷拿着它去换面包吃了。

　　卖给谁了?仔细想想，谁能在这之前小赚了一笔，有钱收购国有资产?

　　阿布们大肆采购了一番，转头就卖去了国际金融市场，又赚了一笔。呜呼，苏联省吃俭用奋斗四五十年的家当，就这样没了。

　　然后说别佐列夫斯基。这厮也是一个犹太人，胆儿也肥得要命。遇见阿布之前，此君正在汽车行业翻滚游走，利用“技术优势”搞了一笔，也和阿布一样买了不少“国有资产”，开始发家。

　　顺便说一句，俄罗斯有一本畅销书叫《为什么俄罗斯人讨厌犹太人》。

　　阿布遇见别佐列夫斯基之后，战斗力又提升了，这下他们有了底子，可以杀进政治权贵圈子，目指更大更肥的行业。

　　这时候正是叶利钦的中央政府缺钱花的时候，叶利钦的脑残幕僚2号波塔宁将前苏联压箱底儿的几家巨型企业，包括能源和军工系统的企业，拿出来卖给新兴的巨头们换贷款。别佐列夫斯基和阿布合璧出击，阿布凭着他在石油圈混出的眼光，别佐列夫斯基凭着他在学界、业界和政界的三重名头(该人从商之前居然是莫斯科大学教授)，“公开竞标”(你懂的)拿下了奥姆兹克炼油厂和诺亚波斯克，然后成立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

　　他们花了多少钱?2亿。现在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市值是多少?200亿。一百倍啊亲们。

　　最重要的还不是钱。别佐列夫斯基在苏联时代就与共青团系统有着联系，包括那些不甘寂寞的前体制内政治精英。阿布傍着他杀进了叶利钦的圈子，那简直是如鱼得水。阿布投其所好，结识了叶利钦自传的出版商，从而混进了叶利钦的家族圈;然后是被传与叶利钦的女儿有过亲密来往，跟叶利钦本人也是私交甚密。

　　当然，最得叶利钦命门的，还是阿布和别佐列夫斯基控制的“市场化”媒体和报纸。1995年前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俄罗斯人民十分想念共产党，久加诺夫带着俄共颇有气势汹汹要杀回来的苗头，甚至在杜马竞选中获胜。阿布和别佐列夫斯基拉住了气急败坏的叶利钦(丫据说本来想发动政变)，安排媒体攻势，比如在俄国版的CCTV-1上大肆广告、塑造叶利钦的正面形象，让叶利钦得以惊险连任。

　　这时候，叶利钦已经和阿布分不开了。阿布发家需要叶利钦的帮助，为他开点方便之门;叶利钦也需要阿布，为孱弱的中央政府提供从财力到形象包装的全套服务。

　　你想想看，那时候俄罗斯联邦简直是风雨飘摇，车臣闹完了鞑靼闹，鞑靼闹完了滨海边疆闹，纷纷要求“共和国”地位，与中央讨价还价。叶利钦不得不依靠阿布们，颠颠簸簸地走完了两个任期，想必也是长嘘一口气吧。

　　叶利钦心里究竟是否希望阿布壮大，就不得而知了。但阿布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知道，政治家只是依靠他，并不是信任他，更不会喜欢他。他比其它寡头高明的也就在这一点——1999年他开始肢解自己的产业帝国，变卖处理一些产业，将目光投向了欧洲(比如买切尔西玩真人FM)。同时开始涉足政坛，当了楚克奇的行政长官。楚克奇人口只有8万，而阿布慷慨地花了2亿元投资，干了一笔之后又走人了。

　　阿布的钱，不说是黑钱，但肯定不干净。俄罗斯审计署曾公布对阿布的西伯利亚石油公司股份销售的调查，当年参与竞标的企业都由阿布所控制，而本应控制在政府手中的51%的股份，在期限之前就已经被出售了。

　　但阿布确实成功脱身了——虽然可怜的好基友别佐列夫斯基已锒铛入狱。他甚至还和普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真是耐人寻味。

　　寡头们对于俄罗斯是福是祸，还很难说。毫无疑问，俄罗斯在与西方打交道的过程中获得了好处，也从市场经济中获取了长期发展的动力。凭着辽阔的幅员和丰厚的自然资源，俄罗斯正走在复兴的大道上。而就笔者在莫斯科的观察，俄罗斯人民的生活还不赖。

　　但那一场风云变幻中成长起来的寡头，确实不是简单的“赚钱”二字可以解释的。包括阿布在内，俄罗斯首批大亨的第一桶金全部来自于国家，他们“热心且敏锐地察觉并利用了自己国家的弱点”(戴维•霍夫曼语)，想来还真是有点残忍呢。

　　参考资料：多米尼克•米奇里：《阿布传》;克里斯蒂亚•弗里兰：《世纪大拍卖》;戴维•霍夫曼：《寡头——新俄罗斯的财富与权力》。